唐云,八把绝世曼生壶,能有几人成知己

出生于1910年的唐云是海上画坛巨匠,他的笔墨清健明润,尤以隽雅清丽的花鸟画别开生面,独树一帜。同时,他也是一位极有眼力的鉴藏家,在他的“大石斋收藏”中,紫砂壶、碑帖、杂件文玩、书画和信札等,都体现着唐云宽阔的收藏视野和浓郁的文人情怀。
可以这么说,一幅名画,一根竹竿,都是大石斋的长物,都是曾经给唐云先生带来无穷精神享受的珍贵之物。

酷爱书画,无意能为八大狂

 

 

 

唐云(1910—1993),字侠尘,别号药城、药尘、药翁、老药、大石、大石翁,画室名“大石斋”、“山雷轩”。生前曾担任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副主席,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代院长、名誉院长等职。并多次举办个人画展及和其他画家联合举办画展。


唐云自幼酷爱书画,早年就读于杭州惠兰中学,十七岁前主要临摹古代名画。十九岁时任杭州冯氏女子中学国画教师。1938年至1942年先后在新华艺术专科学校、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教授国画。后弃职,专事绘画。

作为一位画家,唐云于山水、花鸟、草虫、人物无所不精。其早年山水从元四家入手,尤近石涛笔法。花鸟画则取八大、冬心、新罗山人诸家,人物亦出此脉。上世纪50年代后多写生之作,作品渐趋热烈浓丽。70年代后的晚年之作,则透出吴昌硕、齐白石之酣畅,显得浑朴老辣。女画家周炼霞当年就曾有诗称赞他“有时梦见清湘老,无意能为八大狂”。

而这一切,似乎又与唐云的收藏密切相关。

收藏齐白石群虾图,豪爽送给张乐平

 

 

 

作为一位鉴藏大家,唐云收藏了不少书画精品,他对古画收藏并不攀高求大,而是和他的艺术性格相接近,因之他的藏画不出石涛、八大、华新罗、金农、赵之谦、吴昌硕、齐白石诸家,其中以朱耷、石涛、金农三家精品尤多。每得佳迹,唐云必在书斋展悬,闲观静玩良久。

1955年始,上海古玩市场逐渐复苏,流传在市场的石涛、八大山人、吴昌硕、齐白石等大师的作品也越来越多。唐云对这些人的作品特别喜欢,见之就收买,有时没有钱,借了钱还要买。
唐云十分痴迷齐白石的画,对他的花鸟草虫钟爱尤加。一次,唐云与壶刻家沈觉初去沈智毅家玩。三人共进午餐,酒过三巡之后,唐云便提出不如三人一起去广东路文物商店淘淘书画。
到了商店,唐云发现一张齐白石的《群虾图》,浓浓淡淡,虚虚实实正朝着一个方向移行,或游走,或跳动,成群结队,多而不乱。初看,千虾一面,细看,又各具神态,白石老人用粗细、浓淡、软硬不同的笔墨线条,把群虾刻画得如在水里一般,活灵活现,气韵生动。当时,这幅画要价只有32元,唐云便果断买下挂于自己的书房。

一天,张乐平到唐云家玩,见书房中齐白石的《群虾图》,眼睛一亮,喜欢不已。
唐云见张乐平喜欢,便爽朗地说:“你喜欢,你就拿去。”
张乐平也不客气:“我买下便是了。”
唐云却说:“钱,我是不收的,要钱的话,我也不给你了。”
张乐平知道唐云的脾气,也就高兴地接受了此画。

“老冲头”里淘宋画,转头就捐博物馆

 

 

 

此后的一天,张乐平陪唐云喝酒谈艺,酒后,两人又去广东路文物商店。唐云见墙角处有一堆轴头,一捆一捆的,杂乱无章地放在地上。唐云与营业员很熟,便问:“这一堆书画派什么用场?”营业员说:“是老冲头,出口之用。”唐云便说:“可否打开给我看看。”营业员随即一张一张翻给唐云看。突然,唐云叫了一声“停”,他说发现了一张宋画。

“这是一张好画,画面虽有些破损,但也不能流向国外呀!”唐云随即买下该画。正当唐云付钱时,在一旁的张乐平抢着说:“我来付钱。”唐云说:“怎能要你破费?”张乐平说得直白:“上次你送我的齐白石的画,我还没付钱,这次你卖个人情给我做,让我付吧!”

这幅宋画初看很糟,画面也破损。于是唐云直奔上海博物馆,请裱画师重新裱过。宋画裱好后,容姿焕发。唐云喜不自禁,挂在书房内,天天赏析、琢磨、借鉴。
唐云得宋画的消息不胫而走,唐云的好友,时任广东省领导的魏今非正好在上海开会,得知消息赶至唐云家与他商量,希望唐云将宋画捐与广东省博物馆。魏今非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不料,唐云欣然答应。
自此,该宋画便在广东省博物馆落户了。广东省博物馆也象征性地给了唐云几十元的奖励。谁料,“文革”之中,唐云这一捐画举动,竟成了他的一条罪状,说他搞“投机倒把”,倒卖名画。
事后,沈智毅问唐云:“为什么不加以解释?”唐云很坦荡地说:“心底无私天地宽,对他们越解释,他们越来劲,还是不说的好。”

唐云逝世后,他的子女遵照他的遗愿,将他精心收藏的字画文物共计195件无偿捐赠给杭州市人民政府,由杭州唐云艺术馆收藏。这其中,就有石涛《梅竹图轴》、八大山人的《蕉石图》和《书画合璧图轴》、金冬心的《墨梅图》《红梅图》等精品,还有恽南田、王翚、吴昌硕、齐白石等大画家佳作。

唐云当年就收藏说过的一段话: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作为一个画家,收藏的终极目标是为了“积技”,而不是为“积财”。

碑拓书籍,非为藏品而是朋友

 

 

 

除了书画,唐云也收藏金石碑拓。在心爱的碑拓藏品上,他不但会题写签条,而且还要配上一幅画,以此来记录他得到此物时的心境。

在《贤良方正残碑拓本》上,唐云自题云:“贤良方正残碑,存汉安帝元初二年,款识书迹醇厚高古,拙中致巧,堪称汉刻白眉,曹全篾如也。贵忱见之,叹为观止。”贵忱即广州的王贵忱,收藏家,也是版本碑帖鉴定大家。唐云寥寥数语,已足见他们共同赏玩的心情。

后得《鲁相史晨碑拓》,唐云欣然命笔作兰竹两幅附之于后,并题曰“案无余纸,泼墨于此”;得《鲁孔让碣石碑拓本》,又作竹石一幅相附,并题曰“大石铁笔”。
唐云也藏书,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版本,但他总是以“家有鄙帚”的心情,每有所得,即重做封面,做题跋,忙得不亦乐乎。
大石斋的藏物,唐云都视之为朋友,物不是他的仆从,他亦不是物之奴隶,心绪明朗,开诚相待。
在“伏庐考藏玺印”的包装纸上,唐云写下得此书的原委:“骥良于一九八四年借去四百元,言十一月见还。此册伏庐藏印,托孙祖白购得,其时骥良赠□□□,以此册藏印为报。骥良于一九八五年五月廿五日携此藏印来作抵前款。余亦为此藏喜而于前款作罢。”君子坦荡荡,不失为一段有趣的故事。

一把曼生壶已难觅,他却藏有八把

 

 

 

前人谓“茶之饮,最宜精行修德之人”。唐云嗜茶,更注重茶中艺事,尤嗜“曼生壶”,一生寻觅,竟得八把,因颜其室曰“八壶精舍”。

这八把曼生壶是唐云纪念馆的“镇馆之宝”,平日里不轻易露面。自唐云纪念馆落成以来,集体亮相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世人得一把曼生壶已属三生有幸,而唐云如何连获八壶?且听我们慢慢道来——

(1)不还价,四两黄金一把壶

八把曼生壶中,只有一把是在1949年以前得到的,就是唐云常用的那把合欢壶。

其时,他从杭州到上海不久,在一次酒会上,无意听说一位叫阮性山的人,手中有一把曼生壶,现在要出让。
唐云看过阮性山画的梅花,但并不认识阮性山。通过朋友介绍,唐云见到了这把壶。壶的颜色及造型已使唐云喜不自胜,一看壶的刻铭——“试阳羡茶,煮合江水,坡仙之徒,皆大欢喜”,再看壶底,有“阿曼陀室”四字,顿时不忍释手。
毕竟是买卖,阮性山开口要价是四两黄金。初到上海的唐云,生活还漂泊不定,哪里有四两黄金。但唐云在购置藏品上自有他的豪气,只要喜欢,即使千金,从不讨价还价;不喜欢的,价钱再低也不购买。这次他没有还价,筹措了四两黄金,硬是把这壶买了下来。
从此,唐云的家中便有了第一把曼生壶,为他的“八壶精舍”树立了根基。后来唐云才知道,这把壶原是他的老朋友陈伏庐的,阮性山和陈伏庐也是好友,合欢壶就是阮性山从陈伏庐手中购进的,不能不说冥冥中自有缘分。

 

(2)胡佐庆旧藏的合欢壶

建国初,唐云是古玩市场的常客。他常在吉祥寺吃过中饭,睡过午觉后漫步到五马路的古玩市场。在那里,他买过字,买过画,也买过鼻烟壶、玉器之类的小玩意。而他真正所要搜寻的,还是曼生壶。
一天,唐云走进一家古董店,老板笑脸相迎,给他斟上一杯上等的龙井。老板和唐云闲聊着,试探着他想买什么东西。
当谈起“曼生壶”,店老板说:“曼生壶倒是有一把,壶主病了,急需用钱……”
一听说有曼生壶,唐云立刻兴奋道,“拿出来看看。”
“在家里,我去拿。”老板说着就去取壶。
一刻工夫,老板把壶拿来,说:“这是胡佐庆的收藏。”唐云知道,胡佐庆是有名的茶壶收藏家。唐云接过茶壶一看,只见壶底有“曼生”印,一看那壶铭,唐云的眼睛就亮了,壶铭是:“八饼头纲,为鸾为凰,得雌者昌。”这壶铭是什么样的含义,唐云还来不及去想,马上就说:“好东西,我要了。

“只是价钱可能大了些,人家等钱用。”老板说。
“既然人家等钱用,你说多少就多少。”唐云。
“二百五十元大洋。”店老板要了价。

“就二百五十元大洋!”唐云一摸口袋,才知道自己身边并没有带钱,立刻又说,“只是我身上没有带这么多钱。”而曼生壶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似乎是怕别人买去。

“你先拿去,改天再送钱来。”老板对唐云是绝对是信任的。经过一番筹措,第二天唐云按时就把钱送到了,胡佐庆旧藏合欢壶就这样成了他的第二把曼生壶藏品。

(3)送货上门的扁壶

 

“有扁斯石,砭我之渴”,这是八壶精舍内第三把茶壶的壶铭。

此壶原是上海收藏家宜古愚的藏品。当时,宜古愚家境衰落,老人又生了病。在新中国建立前,他家中的收藏都已散落,这时就不得不变卖他视若生命的曼生壶了。古董商们知道宜古愚要卖曼生壶,已经几次上门,可是宜氏几次都没有把此壶卖出,他很关心这壶的命运,到了古董商手里,将来就不知它要流落到谁家了。

宜氏得知唐云收藏曼生壶,竟亲自把壶装在锦盒之内,送到唐云家中。

“我把它转让给你,到了你手里,它就不会有第二次被转让的命运了。”宜老黯然泪下。

果然,唐云一生都对此壶爱护有加。

 

(4)借十元钱买的瓢壶

 

有一年,唐云到北京,要画家周怀民陪他去逛什刹海的古玩市场。北京是明清两代的帝都,特别是到了清代,文物古董精粹多汇流到北京。唐云漫步在古玩市场,东张西望,突然看到一把紫红色的石瓢。唐云走到地摊前,弯腰把壶拿起,捧在手里一看,果然是曼生的佳作,那壶铭特别使唐云欢喜:“不肥而坚,是以永年。”

一问价钱,摊主只要二十元钱。这时唐云身上虽然只带了十元钱,但他并不还价,向周怀民借了十元钱,就把这把壶买下了。

“你买这东西干啥?”周怀民问。

“个人欢喜,我欢喜它就买了。”唐云看似随意地说,其实是胸有成竹。

 

(5)胡若思代买的匏壶

 

提起八壶精舍中的第五把曼生壶,唐云总是说,“这把要感谢胡若思。”

胡若思是大风堂的门人、山水画家。一次,胡若思到苏州,在旧货商店看到此壶,就自作主张地给唐云买了回来。唐云一看,原来是一把“匏壶”,是曼生壶中不多见的造型。那壶铭简洁古朴明了:“饮之吉匏瓜无匹。


后来,唐云得到这把壶的拓本,才知道此壶原为清代大收藏家吴大澂的藏品,应是吴家的传世之宝,不知为什么却流落到市井。

 

(6)满足欢喜的提梁壶

 

唐云的一位朋友魏仰之是位书画爱好者,收藏古今书画颇丰。他在广东工作时,专程去北京,陪唐云去什刹海古玩市场。他也想借助唐云的眼力,在古玩市场上买几件东西。可这次,魏仰之什么也没有买到,唐云却又买到一把曼生壶,而且只花了五十元钱。这是一把提梁壶,壶的把柄造型很别致。那壶铭是:“煮白石,泛绿云,一瓢细酌邀桐君。”

 

“茶壶你买它干什么?”魏仰之问。

“个人有个人的欢喜。字画你买它干什么?不也是为了满足欢喜吗?”唐云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7)装酱油的笠荫壶

 

1979年,唐云去南京参加中国画的评选工作,和亚明相遇。酒余饭后,他们在一起聊天,亚明说起他家有一把茶壶,是用来装酱油的,壶嘴被堵住了,烧菜急用酱油时,偏偏倒不出来,用铁丝也无法搞通。

“你拿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把它弄通。”唐云说。

相隔一天,亚明果然把那把装酱油的紫砂壶拿来了。唐云把沾满酱油的茶壶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根本不提捅茶壶嘴的事。

 

“这东西很好,你留着玩吧。”唐云说。

茶壶没有通,亚明又只好把它带回家中扔在一角。

过了几年,唐云和亚明在山东参加全国美协会议。两人的房间门对门,不开会就在一起聊天。唐云又想起亚明家中放酱油的那把茶壶,就问道:“你那把放酱油的茶壶还在吧?”

“你喜欢?”自己能有一件东西使唐云念念不忘,亚明自然也很高兴。

“我喜欢,那是一把曼生壶。”唐云说。

“既然是老友喜欢,不管是什么壶,我都送给你。”亚明说。

再过了一年,唐云又有南京之行。刚到宾馆住下,他就打电话给亚明:“你那把茶壶肯定送给我吗?”

“肯定、肯定。”亚明说。

“我现在就去拿。”唐云有些急不可待。

结果亚明将壶清洗干净,第二天便送给了有些“猴急”的爱壶者唐云。

 

(8)惶惶不安的井栏壶

 

井栏壶,顾名思义,壶的造型就像是井栏。此壶是唐云从上海文物商店买回来的,壶铭为:“汲井匪深,挈瓶匪小,式饮庶几,永以为好。”

买东西的人,总是希望价钱便宜些,可是这把壶便宜得却使唐云心中有些惶惶不安,他带着惋惜的心情想:像这样好的壶,居然不标高价,中国的文物也太不值钱了,这是因为不懂,还是不尊重传统文化的价值?

众所周知,唐云爱壶、藏壶、画壶、设计壶。他藏有的曼生壶件件是精品,把把有故事,然他不是为藏而藏,他把玩,他研究,他使用,他用精壶泡茶,他说:“用精壶泡茶是养壶的最好办法,何况好壶泡好茶,原本就是生活的一种享受。”难怪唐云作画后,便喜一壶在手,静坐小憩,悠悠品茗,情趣万种。

 

玩壶绘壶,引领紫砂复兴潮流

 

 

 

唐云喜欢在紫砂壶上画画,画完后再请竹刻名家沈觉初铭刻。

沈觉初是沪上壶刻的龙头人物,他借鉴竹刻刀法,根据紫砂壶的特性和形制,特制了许多专用刻刀,他独创了双刀与单刀并用,赋予独特的金石气息,将壶上的画与书法忠实地刻出来,不失笔意、笔触,更不失气韵精神。本是画家出身的沈觉初深深懂得壶刻是一门艺术,它与壶以及壶上的书画缺一不可完美组合,壶才能真正成为一件上佳的艺术品。

 


唐云请他刻壶,并说:“陈曼生与杨彭年、邵二泉就是这样合作的。”

20世纪80年代,上海美术馆要展览有当代画家书画的特别名壶,沈智毅请示唐云,唐云大力支持并亲自绘壶。

他在钟德壶上画了两只小鸡在争啄一粒花生并题:“饮之可以得长生。”花生有长生果之称,题字看似不经意,其实含蓄而切题。随即,沈智毅又请了谢稚柳、陈佩秋、陆俨少、关良、王个簃、朱屺瞻、程十发、刘旦宅、张大壮等名画家在壶上作画,再由沈觉初铭刻。丹青紫泥,海上十家绘壶形成了紫砂壶史上复兴之第二浪,唐云、沈智毅无疑是这第二浪的先锋。 

 

绝笔紫砂壶:能有几人成知己

 

 

 

1993年是唐云的多事之秋,他率子女、学生把爱妻的骨灰送至富阳,和泪撒在静静的富春江里。他又嘱子女说:“我百年之后,骨灰也撒在这里,和你们妈妈在一起游山玩水。”

之后,唐云心脏病经常发作,但他仍然不懈地作画、奔波。7月初,他还去苏州市政府为古吴轩的有关事情奔波。回来后,他对自己的关门弟子许恺德说:“看来,去澳门和台湾开画展的事不一定能成行了。”

9月初,唐云得知自己给学生许恺德画的一把兰花壶烧成后有一小砂眼时说:“不巧,碰上石灰了,补是可以补好的,但不雅了。你再去选两把壶坯来,我重新给你画。”

 


许恺德重新选了两把石飘壶壶坯,于9月19日上午来到了唐云先生的画室,唐云把玩了一番,问许恺德要画什么?

许恺德说:“随便你,一把画给唐永辉吧!”

唐云说:“他不要的,全画给你吧。”

许恺德说:“我与永辉说了,他要的。”

唐云听说孙子喜欢,喜不打一处来,说:“知道了,下礼拜我给你们画。”

唐云在家的最后一个礼拜里画就了这两把石飘壶,给孙子唐永辉画的是一大一小的鱼乐图,只见大鱼自由自在,小鱼娓娓而来,鱼家之乐不言而喻。大鱼、小鱼笔意简而练,法古人而出,老辣超然。

唐云在壶壁上题道:“鱼得活水,人比香茶。老药为永辉作,觉初刻。”

另一把画了荷花图:重墨大笔的荷叶,修长而坚韧的荷茎,淡清高雅的花瓣跃然壶上。稚拙简漫,荷趣顿生。

唐云在壶壁上铭曰:“荷香夏熟,荷水可烹茶。恺德贤友正之。八十四翁唐云书画,觉初刻。”

9月25日下午,唐云先生突发心脏病,26日上午,许恺德一早赶往老师唐云的家,唐云对恺德说:“昨天下午心脏病突感极度不适,今天下午要去华东医院住院,休息一段时间。两把茶壶已画好,你拿去叫沈觉初先生刻。”

下午去医院前,唐云慢慢地从胸中取出一只装有金铃子虫子的葫芦交给许恺德,叫他放到儿子唐逸览的房间里并关照:“好好养着,我还要带它去台湾的。”不料,唐云这次去医院再也没有回到家里。


沈觉初在刻完这两把壶之后,得知唐云在医院里逝世的噩耗,悲痛万分。便又在许恺德的石飘壶上补上一笔:“药城先生最后之笔,恺德宝之。沈觉初拭泪又记。时癸酉年十一月,年七十九。”

如今,两把砂壶早已制好,许恺德遵师遗愿,一把留永辉,一把存自己。许恺德说:“老师画完壶刻进入医院还不到半个月,他还来不及看到制好的石飘壶就作古了,面对老师的绝笔壶,我不禁黯然泪下。”

两把绝笔壶留给了唐云生前喜欢的孙子与得意门生也是缘。画家赖少其有联挽唐云曰:“能有几人成知己,多少好事已办完。”

如今,唐云先生已驾鹤西去多年,但其文化收藏的逸闻趣事,仍然历历在目,为人们津津乐道。其收藏精神,也值得我们永远缅怀学习。

 

参考资料:
王晓君《国画大师、收藏大家:唐云先生的绝笔紫砂壶》,人民日报海外版,2009年07月09日
王晓君《收藏家唐云收藏轶事》,新民晚报,2013年01月30日
郑重《唐云收藏与收藏唐云》
《唐云的书画 唐云的收藏:唐云百龄诞辰纪念展(图)》,中国经济网,2010年07月07日 
《神级淘宝:唐云连获八把曼生壶》,收藏杂志,2016年06月04日
《画家唐云收藏:不为“积财”为“积技”》,新民晚报,2008年05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