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文化包含有一种强烈的生态意识,这种生态意识和当今世界的生态伦理学和生态哲学的观念是相通的。
一、不喜笼中养鸟
清代大画家郑板桥的一封家书充分地表达了儒家不喜笼中养鸟的这种思想。郑板桥在家书中说,天地生物,一蚁一虫,都心存爱念,这就是天之心,人应该“体天之心以为心”,所以他说自己最反对“笼中养鸟”。“我图娱悦,彼在囚牢,何情何理,而必屈物之性以适吾性乎!”就算对豺狼虎豹,也最多把它们赶得远远的,不让它们危害人类而已,人也没有权利任意杀戮它们。人与万物一体,因此人与万物是平等的,人不能把自己当做万物的主宰。这就是儒家的大仁爱观。郑板桥接下去又说,真正爱鸟就要多种树,使其成为鸟国鸟家。早上起来,一片鸟叫声,鸟很快乐,人也很快乐,这就叫“各适其天”。所谓“各适其天”,就是万物都能够按照它们的自然本性获得生存。这样,作为和万物同类的人也就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得到最大的美感。
二、窗前草不除
周敦颐喜欢“绿满窗前草不除”。别人问他为什么不除,他说:“与自己意思一般。”又说:“观天地生物气象。”周敦颐从窗前青草的生长体验到天地有一种“生意”,这种“生意”是“我”与万物所共有的。这种体验能给他一种快乐。
中国古代思想家认为,大自然(包括人类)是一个生命世界,天地万物都包含有活泼泼的生命、生意,这种生命、生意是最值得观赏的,人们在这种观赏中,能体验到人与万物一体的境界,从而得到极大的精神愉悦。
三、人与万物是一体的
清代大文学家蒲松龄的小说《聊斋志异》也贯穿着人与天地万物一体的意识。《聊斋志异》的美,就是人与万物一体之美;《聊斋志异》的诗意,就是人与万物一体的诗意。在这部文学作品中,花草树木、鸟兽虫鱼都可以幻化成美丽的少女,并与人产生爱情。
如《香玉》篇中两位女郎,是劳山下清宫的牡丹和耐冬幻化而成,一名香玉,一名绛雪。“耐冬高二丈,大数十围,牡丹高丈余,花时璀璨如锦。”香玉和在下清宫读书的黄生相爱,绛雪则和黄生为友。不料飞来横祸,有一个游客看见白牡丹,十分喜爱,就把它掘移回家。白牡丹因此枯死。黄生十分悲痛,作《哭花诗》五十首,每天到牡丹生长处吟诵。接着绛雪又险些遇难。原来下清宫的道士为了扩建房子要砍掉耐冬,幸好被黄生阻止。后来牡丹生长处重新萌芽。黄生梦见香玉,香玉请求黄生每日给她浇一杯水。从此黄生日加培溉,花芽日益肥盛,第二年开花一朵,花大如盘,有小美人坐蕊中,“转瞬间飘然已下,则香玉也。”从此他们三人过着快乐的生活。后来黄生病重,他对老道士说:“他日牡丹下有赤芽怒生,一放五叶者,即我也。”黄生死后第二年,果有肥芽突出。老道士勤加灌溉,三年后,芽高数尺,但不开花。老道士死后,他弟子不知爱惜,见它不开花,就把它砍掉了。这样一来,白牡丹很快憔悴而死了,接着耐冬也死了。
蒲松龄创造的这些意象世界,充满了对天地间一切生命的爱,表明人与万物都属于一个大生命世界,表明人与万物一体,生死与共,休戚相关。这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生态美”,“生态美”也就是“人与万物一体”之美。